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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秦腔情结
■ 杨志勇
文章字数:2,013
  大致在年近不惑时爱上了秦腔,常常听得陶醉,每每会忘了身处何时何地,不知今夕是何年。
  出身陕南的我,小时候听收音机播放的戏曲节目常有秦腔戏,算是较早就接触到了秦腔。那时候,收音机的频道和节目相对当下来说比较少,但是说书和戏曲节目却不少,而且播放时间长,听者众。其时,还不知道新闻为何物,更不晓得什么综艺节目。如今记忆犹新的是,当时除了喜欢每天的“嗒嘀嗒,嗒嘀嗒,嗒嗒——小朋友,小喇叭现在开始广播啦……”之外,就是喜欢听说书和戏曲。尽管那会儿听得似是而非,也品不出个啥味道,但是无形在心底播下了一样种子,经孕育,多年后才发芽成长,竟也成了一种治愈心病的良药。
  岁月荏苒,一度好像忘记了世上还有秦腔,大约在二十多年的空闲里,只听了流行音乐歌曲或看了电视连续剧,或用来读书写作。直到后来的某一天,突然听见那秦腔的一声吼,当下就感到浑身似乎涌来了一股力量。尤其是秦腔那声嘶力竭、撕心裂肺、地动山摇般的吼声,让人感觉穿越天地,荡气回肠,似乎那一声吼就能够吼出心底的所有痛苦、委屈和不快,甚至愤怒,那一声吼也似乎充满了百倍千倍的底气,可以把人生的欢乐张扬于世界,也似乎可以把人生的宏图在眼下大展。似乎万千情绪都可一声吼。此时,我已从陕南翻越秦岭在古城西安拼搏奋进多年,于跋涉前行的历练中,不同程度体会到人生的艰难不易和些许苦味,更感到世界无限的辽阔和生活不尽的乐趣。这个年龄段,遇见了秦腔戏便会欢喜地去欣赏,有时候听得让人愁肠百结,有时候听得让人慷慨激昂,有时候也会让人泪流满面……总之,秦腔戏好像可以穿越时间和不同场景,把你带入人生的各种境遇中。
  曾经和现在,或步行街头,或路过公园和广场一隅,若是遇到一群老年人组成的自乐班,在那儿伴奏、演唱秦腔戏,便会不由地驻足,听一阵子秦腔戏,顺便美美地过一次瘾。每每听了一场秦腔戏,就像与故友小聚畅饮般的惬意。多少次途中听秦腔戏耽误了要办的事,对自己爱恨交加。
  机缘巧合,七八年前采写报道全国劳动模范、人民好支书张明俊事迹的报告文学《秦巴魂》,迅速在全省引起强大反响之后,省内一家秦腔剧院要将其改编成一部秦腔现代戏《天柱山传奇》,后又将戏名直截了当地改成了主人公的姓名《张明俊》,该剧还获得了陕西重要的文艺奖项。我因十分熟悉主人公事迹精神等详细情况,当时参与了戏剧剧本的创作,并在排演的验收阶段和正式演出的最初场次,带着挑刺的心态和目光,多次认认真真地观赏了这部秦腔大戏,每一次都被感动得双眼模糊、喉咙哽咽。此次,因为深度参与秦腔戏创作和排演,跟着一些专家学者详细学习了解了一回秦腔知识,特别是看到此戏在巡回演出时,台下观众不时发出叫好之声,啧啧称赞“这是好戏,这是好人呀!”让人真切感受到了秦腔的无穷魅力。
  此后,无疑是爱上了秦腔。
  在家里通过电视或电脑播放秦腔,老婆孩子都不愿意听,我便使用手机戴上耳机偷偷听。老婆说我:“你去看看,成天唱秦腔听秦腔的都是一些啥人——没有事干的闲人、老人,看来你是老了!”我老了吗?显然没有,尽管四五十岁了,可是我一点都不认同我的“老”,还以为正青春哩。闲暇之余,听一段秦腔戏,感觉浑身带着劲儿的。心情或悲、或忧、或愁,听一段秦腔,瞬时好像连肠子都被捋得柔顺舒服了。
  年少不知,秦腔艺术不仅是三秦之瑰宝,而且是国粹呀。历经了时光的打磨,有了生命的厚度、深度之后,方才真正体悟到秦腔的旋律、美感和意蕴。无论在关中、陕南和陕北,还是在天南海北任何一个地方,听秦腔之声,你会感受到它不仅是大秦之声,还是发自大地深处的肺腑之声,是融入了生命过程的酸甜苦辣之交响,振奋人,鼓舞人,启发人。
  我还觉得,作为陕西人尤其是陕西的男人应该会唱秦腔,会唱秦腔的男人豪爽大气有范儿,如此才不愧为陕西乡党。若是吼不出两嗓子,那会丢了先人的脸面呢。所以,我在心底一直想学秦腔。可是在西安城里工作生活,总是害怕自己扯开嗓子打扰和吓着周围的人,为此而迟迟没有尝试。
  五年前要到陕南驻村时,我在心底给自己定了一个业余任务,必须学会唱几段秦腔。心想身在那空旷的山头正好可以扯开嗓子,纵情高歌,不用担心扰民,更无须顾及别人笑话。临行前还特意向唱秦腔的老师进行了请教,得到了简单指导。然而,在村里待了4个年头,经常一个人在悄悄地听秦腔,却也没有张开口练习过一次,心里始终觉得不好意思,害怕自己突然冒出来南腔北调的吼声,让人以为精神上有了问题呢。
  回头看,这是身上缺少了陕西愣娃的蛮干劲儿。不开口,永远都学不会。任何事情,总要有一个开头。有了起步,才可能有进展和成功。所以说,心动不如行动。还想,等退休了之后,一定要学会唱几首秦腔。
  我也常常安慰自己,没有学,学不会,喜欢听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有人喜欢听,必然有人乐意唱。喜欢听的人多了,唱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如此,秦腔必然会一代接一代地永远流传下去。
  在我多年来的感受里,秦腔的歌者和听众不分男女老幼,但是,一个人如果从内心深处爱上了秦腔,便是真切体会和懂得了人生之不易和世道之艰难。
发布日期:2024-0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