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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德瑞音乐之境的生命记忆
——读李喜林散文集《故乡的深处》有感
文章字数:2,819
  ■ 阿探
  布罗茨基曾提到:“试图回忆过去就像试图把握存在的意义。”李喜林的散文集《故乡深处》就是关于生命的种种记忆,更是以诗性重构的记忆。于是,回望人生旅途探究生命存在的意义,顿感隽永与深情。换而言之,李喜林这部散文集在大地之上,构建经由过往现实点滴到彼处升华性记忆联结的桥梁,可谓一条神奇的与自我生命对话的天路。这部散文集,凸显了散文可有千变万化的体式,如班德瑞音乐吞纳宇宙万物的丰富与灵动,巧得天籁地籁人籁之妙音,实现了文字与生命的灵飞。
  这无疑是生命的一种腾升,或许在数十年前,年幼的李喜林就是一个富于梦境的飞行家,他是善于成就美梦的人,他是典型的东方式不需要翅膀一到即飞的御风而行,丝滑而婉转,千媚百态。爱意在人生数十年里早已被淬炼成为生命的核心意义,对女性心悦诚服地欣赏与赞美,令人笃生疑心:莫非他是前世柳永生命意义的今生接续与延宕?杨乖凤,秀秀,麦子等等,还有那位让少年平生首次悸动,夜半往返其家门的同学的表姐茸茸,所有美好的女性在作家的生命记忆中,都被定格在人生初见无与伦比的内心喜悦刹那间,众多女性如柳永心中的虫虫、楚楚、冬冬、英英、心娘等等,时刻抚慰着作家的心灵,温暖此生。或许对于柳永而言,生命存在的意义就是爱过,对于李喜林而言,亦然。这确定无疑就是荷尔德林所说的“人类应该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记忆可以被重构至隽永,唯有忘记是生命存在的天敌。
  李喜林心中的故乡并非出生与成长的那个小村子,而是关乎生命渐次绽放的记忆,是由作家自身生命联结与辐射出来的生命之源的亲情,情深似海的爱情,管鲍相知的友情所共振共融爱的唱大风。关于生命之源,作家脑海中铭刻这年轻的母亲逃离生命桎梏的地理奔袭足迹;关于温馨荡漾的爱情,在作家的笔下既有对异性美好的意识萌动,又有《诗经》里难以安眠的灵魂不在现世的魔怔,更有这初见倩影的永驻,又有嘉陵江边、雍河边、雍河涨水夏夜的缠绵与惊心,更有对乖凤不灭的青春记忆;关于友情则以文学圈文友即文学活动感触,文学之心的体悟为主体,文字是人心灵真实的载体,在他人文字里发现、打捞、捕捉魂动的刹那,尤其对女人文学心魂的捕捉与拿捏最到位,如那篇荡漾着神来之笔的《灵魂的羽化与安妥》,拨动一个女作家柔荑的心弦,让其碎碎念念了十数年,视作家为灵魂知己。故乡在李喜林的心中,成为情深川流不息的嘉陵江,成为亲情、爱情、友情记忆的亲证与笔录,成为宇宙永存的不老记忆。
  李喜林兼有着小说家与诗人的多重身份,因诗歌是语言存在的最高形式,他的散文常常处在灵飞的飘逸状态,亦是体现了人文情怀的积累与接续,更是汇通诗歌、小说构造文本手法的对散文超乎常人的提振,塑造了独属的个性与文字扩张。他作为媒体人,数十年间接触各个阶层的种种人事,洞明了世间人与物存在的真相,洞明了人生的真谛所在,因此对于故乡的人事万物赋以深情,于是他的生命记忆被重新构造,去尽了戾气惨涩,示人以明朗、温馨。如对男人与女人的认知,就是对于“仁”的深度解读与解析,他主张以爱充盈生命的质地,追求男女相处最恰切的和谐姿态。他从文字造型层面以“田力”解读“男”,阐释男人与生俱来的担当内涵所在。他认为男女相处是一门高妙的艺术,他承认男人对与异性所呈现的物性及贪念,他亦确认女性对情感的单纯专注,更洞悉了被男人所忽视的女性浩瀚的母性对男人永恒的承载,尤其在这一点上,我们就很容易理解《白鹿原》中朱先生弃世前为什么会喊老妻一声“妈”,那是消解千古男人一世清苦寂寞的唯一通道啊。《说说男人》《离婚的男人》《刮胡子》《土气》《妻子不在家》等篇目既有男人精神层面分析,亦有人之社会性层面的辨析,更有哲学心理层面的深度探究,此等全面本质的分析在笔者看来绝不逊色于渡边淳一的《男人这东西》。
  无论散文、小说还是诗歌,无一不是在重新修复并再造美好。《嘉陵江流进血管》是母亲遥远而沿江奔袭的青春再现场;《说爹》是沧桑震荡中升华为壮美的记忆刷新与复苏;《故乡深处》是人生步入天命之年后的记忆沉淀与重生,城壕与城墙及大土场复苏的是一个时代纯情场景,更是阅历与记忆的沥沙炼金;《守望》是故乡在心灵从对峙、迷离到清晰、沉静的岁月感知流变;《麦子》《两条小溪》《那个雍河涨水的夏夜》是爱情记忆变奏曲的反复吟唱……
  李喜林的每一篇文字里,都集中体现着他对美的由衷信仰。美已经成为他的重要文学理念与信奉,美是他的生活与生命的必须,是他情感的主观冲动,如同他看到美好的女人难以掩饰地发出由衷的赞美。他的散文(文字)有着特定的对象与题材,那就是爱情与故乡风物的最初记忆,他有着极高的文学素养,因此成文后便化作了灵魂至美图景及意境的存在。李喜林作为一个娴熟操持多种文体的作家,他达成了理想高地上小说、散文、诗歌、评论多种文体品质上的平衡,甚至抵达了血肉相融的统一,读到散文里的杨乖凤时,会想起《映山红》《火晶柿子》里纯情神女的赐予;读到关于故乡的种种风物时,会想起他的诗集《那些年我蘸着煤油灯光》里那些流淌绵绵不绝的诗行;甚至关于女性作家作品的述说,无不是将其置于神性高地之上,横陈一地偷心而妥切的文字,引发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悸动。一个被美所把持的灵魂,抬头仰望星空,颔首俯视自己的心灵,美对于他无处不在,无所不是,犹如虫虫、楚楚、冬冬、英英、心娘对于柳永既是美女如云的烂漫,更是千人一心的执着。布鲁姆说:“获得审美能力能让我们知道如何对自己说话和怎样承受自己。”执着地信奉并追求美,于生命与文字里根植更广义的爱,不断向文字的恒性意义挺进,让文字超于现代物质的过度发达与生活拥挤,不断训练感性体验的敏锐,不断实现作家对文字更长远更从容的期待,这或许正是李喜林的文字能够拥有众多女粉丝的关键所在。
  散文集《故乡的深处》中,李喜林实现了生命意义的始终在场,所有文章灵动的语言叙述方式,内涵语境,始终被统领在强烈的人文主义情怀之下,始终被统领于自然生态内蕴之中,始终被统领在抽离生命本体的观察者的站位视野之下,始终被统领于生命初始的诗意与浪漫之中,这正是文学之大气象。作家既是生命的介入者,又是超越自身的观察者,既是生命历程的记录者,又是生命质地不断淬炼与纯化者,行文时而静寂可闻万籁之声,时而狂飙突进一泻而出,时而情深似火,时而冷月无声,动静交错,缠绵萦绕。他的这部散文集,在承接散文传统中颠覆反叛了传统,生发了文本生命脚注般的内涵与价值,实现了洞穿庸常生活的陌生感,充分开掘了文字的自然能量,充分开掘了文字所携裹的动量当量,实现了文本的自由突进。
  时代的巨变骤变,无疑是一股消解生命诗性的强势现实存在,很多作家不是被时代所遗弃就是被时代所击溃。李喜林以美的由衷信仰,爱的激情永葆,截击了来自外界的物质性攻击,在笔耕不辍中实现了纵身一跃,这是生命与文学的自我选择,更是生命纯澈的庇护之道。《故乡的深处》正是李喜林生命与自然融为一体,充盈着文学力量的创造,它实现了生命与自然对外界拘囿的彻底打破,实现了精神自由飘逸。
发布日期:2024-0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