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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的内视与自省 情感的补偿与唤醒
——关于王小勃的“柳树巷”
  ■张忑侠
  1918年5月,鲁迅先生在陈独秀主办的《新青年》上发表《狂人日记》,发出了“救救孩子”的呼声。这呼声如同一声惊雷,在混沌、阴沉的中国大地上爆裂,震动文坛,震惊国人!
  这篇小说的思想价值和意义自不必说,采用“日记体独白”的构思之妙也不必说,首次使用白话文写作的开创性也不必赘述,单就其落笔的触角和视角,就足以让人玩味。这就是先生对小说人物的“精神分析”。
  走进王小勃的《柳树巷》,不由产生这种联想。无疑,王小勃也在把小说的触角和视角伸向精神和意识的深层,伸向偶然背后累积已久的必然,表现出自觉不自觉的内视、对抗、自省、补偿与唤醒。
  内视
  王小勃并没有采用动物世界的寓言故事与童话“体式”来模拟和构筑“孩童社会”,把“孩童社会”定型在“天真”层面,把作品主题落定在“善恶启蒙”,把审美趋向投影在“形声色味”,而是试图摈弃表层化的写作,把视野投向精神意识活动,投向内在,追求一种基于精神和意识深度的“内视”写作。《柳树巷》里的“我”,虽是未满10岁的孩童,却有孩童的直觉与思维、孩童的情感与判断,孩童的话语与下意识行径。正是“我”,在“摘槐花”“闻柴油”以及“夜游”的细节中意识到了“我”的嗜好与隐秘、我的存在与时间意识。小说尽可能地接近孩童世界的“特定心理”与“成长隐秘”,摹写他们成长的遭际与心灵“真相”,揭示孩子成长的“可能”与“必然”,提出无可回避的“现实”问题。
  对抗
  王小勃的“柳树巷”首先是孩子们的世界。孩子们在这里嘻戏玩耍、生存生长。然而孩子们却往往并不真正拥有“柳树巷”这个世界,“柳树巷”这个世界同时也是成人的世界,而且事实上是成人主宰的世界,有着成人的节奏、成人的进度与进程。孩子们只是在成人世界的“夹缝”与“空挡”里生存,既不能完全拥有“自己”成长的独立时空,也不能长时间占有成人的陪伴与导引,这就无法避免“成人社会”的“侵略”与“伤害”、“控制”与“主宰”,他们生长的“际遇”充满了“偶然性”与“命运”色彩。王小勃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块成人与孩童世界的敏感区间,描摹一种时时处处暗藏着的“对抗”,由此拎出孩子成长的精神问题与社会问题,引发思考与关注。
  自省
  王小勃的小说隐含着较为明显的自省意识。《柳树巷》里的“我”,是“我”和“我”的家庭与村庄社会这一“特定环境”的参与者和见证者。正是“我”自己,在自己的哭声中察觉“我”对“阳光”与“柴油”的特殊嗜好,也是“我”自己意识到在“自己”被父亲扔在婆的灵前“唱歌谣”的下意识行为中,察觉“自己”不愿与同龄人一起摘槐花而乐于在阳光下闻柴油味的安宁与寂静中,积压内心深处的孤寂所形成的异类人格。
  ——军科叔终究还是开着那辆“突突”了一路黑烟的拖拉机进了地。只留下我蹲在地上,把地上漏下的一小坨柴油罩在我的影子里,睁大眼睛仔细地端详着。
  我像是被钉在了原地,那动人的气味在微风的吹拂下,夹杂了阳光的温暖味道,顺着我的鼻子、眼睛、耳朵,甚至袖筒缓缓地蔓延进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这些味道在我的身体里慢慢扎了根,长出了淡黄色的枝条,结出了淡黄色的叶子,在阳光下熠熠夺目。
  这是属于我的时间,这是我一个人的世界。在这样的时间里,我才找到了自己。没有人会理解,也没有人能够理解。
  小说中的这个片段是否可以引出这样的推想:作者也许是从未成年人身上,或者本身就是从少儿时代的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些怪异与反常行为介入,沿着精神分析与意识流的路径深入进去,探寻剥离,挖掘并呈现孩童时代的心理创伤以及造成如此创伤的“社会土壤”,最终物化成小说《柳树巷》里“我想我婆”的孤独与我“险些被送人”的隐形伤害。这样的创作过程,本身就包含着创作主体在一种内视行为里,在潜意识深层进行的自我省查与诊断、自我发现与呼喊,以及基于外视分析的对生命环境的审度与拆解,判断与评价。其实质就是自省与他省的有机结合和异位同体。这也从王小勃同类题材的自如驾驭与细腻质地里,在其虚实转换、形神游走的意境与逻辑中呈现出来。如他之前创作的《大地耳》《隐身术》,是否可以看作是他把未成年人的夭折之殇与生长之重,以及对偶然性背后必然性的深度思索、深入探寻,与其自身成长经验的艺术契合的结果?
  补偿与唤醒
  从弗洛伊德的观点看,潜意识反而是主宰人的思想和行为的最关键的原动力。当一个人最初的原欲未能及时实现,遭到压抑,这种压抑不仅不会自行消解,而且会不断累积,最终通过某种“变形”或“扭曲”得以排解或释放,从而得到心理补偿。这种心理补偿往往就是梦,就是幻觉与臆想。王小勃的小说似乎已在此条路上行走着了。不仅《柳树巷》里的“我”眼前反复映现“婆”的幻觉,暗示我对婆的更指向内里的精神依赖,从而托出我内心深处失去精神“伴侣”的孤独无依;而且《大地耳》《隐身术》这些同类题材的作品莫不如此,都是借助于幻觉、梦境或变形来宣示隐秘内心,实现心理补偿,在艺术构筑上同步达到渲染氛围、推动小说情节的目的。
  而这样的幻觉与梦境,这样的渲染与变形,未尝不是小说作者生命早期某种欠缺或压抑累积而成的“文学释放”“精神疗救”与“心理补偿”,它往往闪现出作者内心深处某个角落最隐秘的失落和暗伤,使得整个小说的触觉伸向未成年人的潜意识,伸向未成年人的精神深层,具有儿童心理分析的价值。在客观上也同时产生了“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的社会唤醒价值。
  从这点上说,王小勃是当代孩子成长与教育问题的积极关注者与深入思考者。他是已经站在当代教育问题的制高点上,从行为、情志异常或者智力超常的孩子成长的心理问题与精神关联出发,发出了当代“救救孩子”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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