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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胡子
■李喜林
  跟理发师结缘,不是因为自己本来乱如刺猬的头发,而是因为疯长的胡须。
  自从跨入而立之年,胡子就像上了肥料的韭菜,几日不刮,便满脸蓬勃。很多时,索性让其去长,但一照镜子,脸就像荒芜了的责任田,加上自己前崩颅后马勺,越看越像是电影里国军的奸细样。自己本来就这等近于次品的肖像,要是再不抢救,那就更难看了。
  那只有给理发师送钱了。
  理发师大多是年轻女人,穿白大褂,让我总感觉像护士。她让我先坐在水池边,扎一个低头认罪的式子,用纤纤柔手洗我的头,倒让我有种对不住人的感觉,而每当她替我用湿毛巾擦脸,我总像当了一回孩子。
  接下来的程序,是坐那种像渣滓洞集中营里特务头子徐鹏飞坐的躺椅。刚坐上去,便一个大后仰,脖子抻下去,一付“上吊”殉难状。女理发师用热腾腾的毛巾捂在我的嘴上,如此再三,刀子就开始“收割”了。这种时候,我是不能睁开眼睛的,因为这么近距离地看人家,不但不恭还会让人家觉得我太搡眼。刀子在我脸上有节奏地响着,奏出一曲优美的旋律。我闭住双眼,柔风在我脸上拂漾,仿佛躺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下。然后是女理发师帮我在脸上搽雪花膏按摩太阳穴,掐我头顶的穴位,神清目爽中,只听咔咔咔声清脆悦耳,方知是女理发师用一对嫩手叩击我脑门,实则是打,但打得人舒服。
  也许大多女理发师都有让顾客当回头客的本事,我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两个理发店的定点顾客。
  依旧是坐在水池边“低头认罪”,依旧是在躺椅上作“上吊”状,如此重复,深得要领,低头仰脖子适度得体,与女理发师配合默契。有一次,又轮到女理发师用嫩手叩击我脑门,我实在过意不去,建议让她弄两个皮棰棰,以便代用,人家笑了,到认为我幽默。
  每次刮完胡子,我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因为镜子里的我年轻光堂了;每次刮完胡子,我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因为我的又一茬胡子被收割了,而那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常常想,一个男人一生中刮断的胡子加起来究竟有多长,恐怕有好几个公里长吧。一个成熟男人一生中要刮多少次胡子呢,恐怕加起来有几千次吧。这几千次,就仿佛揭几千次日历,揭完了也就到生命的最后驿站了。而理发师在给我们造美的过程中也在制造胡须的消亡。所以,通常情况下,胡须的悲剧产生了脸面的美。
  刮胡子更多的让我领悟了时光脚步的急促,岁月与我疯长的胡子一样急不可待,促使我不敢白白浪费时光,去踏踏实实的做人做事,促使我活出生活的质量来。
  而从另一种意义上说,我还得感谢我的胡子,它让我将本来毫不关联的理发师连在了一起,让我体味了一种人间的温情。我从内心里感谢我的胡子。此时正值深夜,让我好好摸摸你钢丝般的芒儿,明天又得去理发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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