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特别的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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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一共是三个,各个名字我记得都不大准确,但清楚记住了它们的一个共性,名字中都带有“龙”。三个洞都是山洞,三个样儿,穿越它们的过程中带给人的也是三种不一样的体验。
第一个洞,高、大,从这头能看见那头,端溜溜的,明晃晃的。进去和出来的时候,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它就是一个洞,且是人为修造的一个山洞。洞内凿修了一个刚好能容纳一只橡皮船漂流通过的水渠,其余周围都是毛糙的,未加修饰,可见山体之血脉。进洞的时候,人是要收了划桨,规矩地抓住船里的扶手,后仰着,也必然要后仰着的,而出洞的时候人却几乎是呈现站立姿势。决定了人的这一种姿态并不由人自己,因为从洞的进口到出口所形成的坡度至少在60度以上,所以人受环境条件的制约,只能自然地顺从并会不自觉地做出这种必然的姿态。只有规矩框着,人才能规矩,而人往往不懂得,于是游戏体验让人切实明白了这个道理。
之前的好一段露天漂流,虽然不时地有跌宕、碰撞,但既无惊险、刺激,又无奇趣,如同孩儿过家家一样的玩水游戏。为此,我就有点生气,人被从陕西糊弄到河南的地儿上,玩的竟然是我小时候在陕南山沟里不花钱就能经常玩的水上游戏。因船上的孩子高兴,我便耐了性子继续坚持下去。未曾想过,漂流要穿越山洞,倒也多少感到有点稀奇,人称之“暗河漂流”。当然,这种穿越的体验,无非是在长长的溜槽上多了一个洞的花哨,本质上还是一场简单的漂流游戏,所以我并不感到特别有趣。
我还没有感受到快乐,瞬间,人的身子就直条条地戳进了水里。船上的孩子有一些害怕和惊慌,后背着把我靠得紧紧的。“不要怕,有我呢!”我把船上的孩子当成了亲儿子,而孩子在他爸爸不在现场而又处于一种随时都有危险来临的境地中,他自然把我也当成了亲爹一样依靠。我的孩子那次随行,当时年龄太小不能参加一起漂流,只能被妻子带着自寻其乐。于是活动组织者临时把我派对给了一对母子,保护安全。船里被泼溅进来的水已经淹了人的屁股。孩子着急,担心船沉了,便喊妈妈一起赶紧用手把里面的水捧出去。我默默笑,就是不动手。孩子急了,问我:“你不怕死吗?”我观察了,其实并无隐患,便故意逗趣:“我不怕,我会游泳”。孩子涨红了脸,更急了,并要他妈妈一起动作再快点。
晃荡了一段,距离不是很远,就要穿越第二个洞,我有点不以为然,想在穿越中与规则做一次斗争,不去顺从它,看究竟会如何?于是直挺着身子,脖子也保持着直挺。入洞,开始看着洞中的五彩之光,觉得还有一点迷幻,瞬间眼睛就被激起的水花蒙住了,呛得正要受不了的时候想叫喊,还未来得及,就听见“咚”的一声响,所坐的皮船在出洞之后就重重地跌进了洞外的潭水里,迅速在原地打转,转圈圈。
我的脖子因此好像被猛地跌断了,我喊我的脖子疼,人家母子无动于衷。我心里也难怪,我与他们不是一家人啊。可是每在穿越中似乎危险而要命的时候,母子俩贴在我身上,似乎把我的腿能压断、身子能压扁。俗话说,五百年修得同船渡。而这次同船,我感到的不是缘分,而是上天安排的一种有名的伤害。
皮船在打了许多个圈圈以后,自然而然地进入了第三个洞。第二洞比第一洞小,第三个洞比第二个洞更小,小到不容人能够抬头。洞内从开始就黑得看不见五指,漂流在其中只听见水声和风声呼啦啦响,人也只能乖乖地按照导游的吩咐,后仰着躺在船上。那会儿感到前方的情况一点儿都不掌握,便闭上眼睛,真正的听天由命了。待闭着的眼睛感觉有光亮刺激的时候,睁开眼一看,人和船早已出了山洞,在山腰上的水渠里滑动了好远。正感觉漂流最悠然、爽快、舒服的时候,前面突地出现了一个急转弯,还没弄清楚是咋回事,人和船就好像被直接甩到了峡谷里的湖水中。
漂流的终点到了,我想躺在船上在湖里休息一会儿,服务生不允许,就勾搭了船到岸边,催促我们赶紧上岸。上岸后,看后面的人和船,一个挨着一个,前赴后继,几乎都是从山坡上翻着跟头掉到了湖里。
衣服早都湿透了,顾不得讲究那么多了,脱下来拧完水再穿上身,有人就干脆赤裸着上身。女人们是尴尬的,贴身衣服上的水顺着腿杆儿流。身材好点儿的,这个时候身段的曲线就被勾勒得非常好看。一副好脸蛋,配上完全打湿并散乱的头发,好像又有了一种生活的闲适之美。那母子俩和我一同下船后,没有与我打招呼,就径直在前面走了。我就后悔了在船上与他们的逗趣,我以为的儿戏之快乐,在别人心里可能就是天大的事,容不得开玩笑。
返回时坐空中滑道车,正找不到一句提神的话形容刚才漂流的感受时,发现了山中的广告语:“豫西大峡谷漂流——中国最爽的漂流;中原第一勇士漂”。感叹体验果真如此,人在当下仿佛就豪迈了起来。
次日早上,从驻地上山,下山,再上山,再下山,然后又到了头天漂流的终点。然后逆水流方向,沿漂流经过的山沟,徒步徐行返往驻地。山沟在峡谷中随山体曲里拐弯,人工修建的便道时而在山沟两边都有,时而仅是一边,沿途六公里长的路线有不同的小景观点缀,而每一个景点都有神话故事,特别有趣和吸引人。而我关心的是三个山洞的实质情况,所以便观察得仔细了一些。原来三个山洞所穿过的地方,其山沟的水流分别都遇到了三个大坎,形成了三道不同形态的瀑布,唯有修山洞的方式才能使漂流顺利进行,否则从十几米到几十米高的悬崖上垂直摔下去,那是会出人命的。而人工修凿的三个山洞,却使漂流分别多了一种独有的情趣和体验。
如果把穿越山洞漂流的感受联系洞外的景况一起来看待,那么漂流穿越的三个山洞就如同人生穿越的三种坎坷。第一种穿越是小坎坷,让人看得明明白白,确是有惊无险;第二种穿越的是较大的坎坷,如果依靠经验、侥幸和自以为是,往往就会吃大亏;第三种穿越,因为前途暂时的黑暗,摸不清,而又无法预知,人只能听天由命,但在安静的坚持和忍耐中,待你睁开眼,前面就是一条缓缓地悠悠的人生,同时也就迈过了最大的坎坷。如果让你提前知道了前面的大坎坷,人心里就会发怵,甚至会早早地被吓死。如此这般,稀里糊涂过去了人竟浑然不知,这多么好呀!
而在穿越了最后的第三个山洞之后,方才刚刚令人感到十分惬意美好时,遗憾的是马上就到了漂流的终点。如人,经过九九八十一难,辛苦劳累了一辈子,刚有机会想真正彻底放松自己,好好享受一把生活的时候,一个转弯,却突然发现自己老了。
发布日期:2024-0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