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超直入 锦色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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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秋末冬初,一直以秉持文化惠民造福桑梓启迪后学而名播海内的范超文学馆,正在酝酿开馆三年庆,在著名青年作家范超仁兄关于此事所发布的微信朋友圈中,看到其以“锦色奔来”为系列活动主题的一幅四字书法作品,使我眼前一亮,久久不能忘怀。余幼学书,时逾二纪。虽长安无名,但也遍观历代碑帖。然一个非书法家的作品,能让我念念不忘的,这还不多见。孟子云:“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一个人的作品总是与其人的处境、学养有着密切的关系。与范兄相交虽时间不长,但有着倾盖如故之感,范兄文质彬彬,为文独特自然,每每读罢常存风生翠袖花落闲庭意蕴悠长之感,为人更有古道热肠的君子之风,其“佳兴忽来诗能下酒,豪情一往剑可赠人”的潇洒风神,我还是沾溉过一二的。故今偷闲,我想就此四字书法作品谈一下我的浅见,请范兄雅鉴并识教于方家。
看到“锦色奔来”这四字,我想起了日本僧人良宽的一幅作品“天上大风”。良宽平生最不喜欢的三件事是书法家的字儿、厨师的菜与诗人的诗,这三种人的活儿,大概都是技术层面有余而境界不足。而为艺之事,主要以有无境界而论高下,而范兄的此作给我一种奇妙的感觉。此心幽会,妙处难与君说,虽妙不可言,但不吐不快,我还是,强为说之。
汉蔡邕在《九势》中说,“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矣。”蔡氏认为书法中最重要的形式是由阴阳相摩相荡而产生的,而其根基则在于自然。一阴一阳之谓道,书以载道,就是说书法要讲求阴阳变化。
下面我主要从笔法、字法、章法三个层面来对这一幅作品加以分析:
笔法讲线型与线质。此作线型有粗细、长短、直曲各种变化,线条厚重但又不失灵性,飘逸中又筋骨内涵,起笔收笔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
古人云,笔法看功力,字法看才情,由于范兄博览群书,文化底蕴丰厚,故此幅作品结字比用笔更妙。
先看“锦”字,左边上大下小,右边上收下放,正如榫卯,浑然一体。此字最后一笔沉稳有力,略向右偏,故“锦”字有了一种斜向上的势,这样处理,给人一种昂扬向上的力量。毛主席的字多有这样的处理。再看“色”字,色字是一个不好出彩的字,而范兄的处理使其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就是左齐右参差,上面好像一只螳螂,下面像一只蜗牛。两者相望不厌,情在其中。最后来看“奔来”二字,“奔”字是一个转捩点,承上启下,上部承前两字的厚重,下部逐渐变细,以启来字。“来”字的精彩也不遑多让,整体成纵势,里面处处有阴阳,上横长而下横短,左点圆而右点方。左撇高而实结,右撇低而虚离。清代蒋和《学画杂记》云:“实处之妙,皆虚处而生”此四字中的空白形状不一,变化多样,使每个字都达到了一种富有变化的美,使人不忍目离。
孙过庭《书谱》中关于章法有这样的论述:观夫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石之奇,鸿飞兽骇之资,鸾舞蛇惊之态,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槁之形。或重若崩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崖,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好的艺术作品从来都不是人为设计出来的,而是当学养深厚时的妙手偶得。
实话讲,四字斗方创作是很难的一件事,因为里面字与字,行与行,包括落款钤印要想相得益彰,绝非易事。此作整体来看分两部分,“锦色”为一组,“奔来”和落款为一组。先说“锦色”二字,本是一家。“锦”如君王,“色”如艳后,王之好美,自古亦然。再看“奔来”二字如左右护法,正气凛凛,不可侵犯。但笔画分量不及右边,故加上落款,刚好可与之势均力敌,分庭抗礼。落款也极为讲究,范超两字左聚右散,合二为一。两组既对立有统一,其联系有三,其一上文说到“奔”字是一个转捩点;其二“来”字的瘦而高成纵势与“色”字的肥而扁成横势也相得益彰;其三“锦色”二字,没有连,“奔来”二字相接,形成多种对比关系,这样处处有阴阳,时时风景异,实属不易,非常人不能为之。范兄硬是靠一种才气和神助,偶得这样一副,只能有一不能有二的艺术孤品。
沏一杯茶,嚼几个花生米,对着作品,我的思绪仿佛回到盛唐:一副游春图徐徐在眼前展开,锦字如玄宗风流,色字如贵妃婀娜,奔字如尉迟威武,来字如叔保倜傥,落款二字似谪仙飘逸,仿佛正在为龟年的新曲填词……东晋卫夫人《笔阵图》云:“自非通灵感悟,不可与之谈斯道矣。”心有灵犀者,色可奔;音可观;画可闻。鲁迅先生曾戏谑说,一部《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密事。诗无达诂,书法作品亦如是。以上只是愚弟假雨村言,仅作抛玉之砖,博范兄和大家一笑。据闻此富蕴大唐气象可宜子孙永葆之作已展范馆,待我在范馆三年庆期间,有机会登临范府拜贺时,定当一睹庐山真面目也!
发布日期:2023-1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