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乡土诗歌新的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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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中诗人李欣蔓的诗集《裂变》,是四川省“万千百十”文学扶贫活动推出的重点作品,是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中的重要收获。翻读之际,不由让我想起上个世纪著名的乡土诗人姚振函,这个诗人已于七年前病逝,但他的乡土诗歌却留在了他的大平原,他《在平原,吆喝一声很幸福》的那一声吆喝,至今让我不能忘怀。他以自己的河北大地,写出了一本《感觉的平原》,这是诗人对乡土中国的礼赞,是对中国乡村文明的颂歌。而今天,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在这里听到了诗人李欣蔓带着《裂变》对乡村的深情歌唱。
诗集《裂变》分六章一个诗序一个附录,诗序“长风不息”是对整个乡土的歌颂,是写乡村振兴下的乡土生活,呈现全景概括式的总揽;第一辑“闪烁的火焰”主要是对乡村的物事进行描绘。通过“巴山新居、易地搬迁、雪亮工程”及一系列的具体的村寨的抒写,展示脱贫振兴的成果;第二辑“花开的声音”主要是对乡村的景色、节气等的关注。所言“其”景,实质唱诵的是乡村之美;第三辑“滚烫的乡愁”主要对象聚焦在外出打工人身上和留守在乡村的老人孩子对他们的思念。顺着诗绪迂回曲折,奏出打工人和乡村老人孩子心泉上的乐曲。“乡愁”的意义不在于比旁人有情,而在她的“情”的诗意表达;第四辑“飞翔的石头”是一段红色记忆。翻开诗卷,回到沸腾的山河中,留下了深深的怀想与追寻。第五辑“生灵的颤音”是对乡村群鸟的描画,是这本诗集中最灵动的抒写,反映人与自然关系的最新思考;第六辑“岁月的出口”是乡村人集体群像,通过这一批人的描写,让我们感受到了乡村跳动的脉搏;附录是一批诗评者对这部诗集的评价。李欣蔓不仅是一个乡村诗歌的写手,她立身于乡村之中,是亲自参与了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还是见证者,亲历者,她对乡村生活自有发言权。本来,她一个城市姑娘,对乡村是有距离的,但这场扶贫运动,让她的主战场从城市转入了乡村,从沥青路转入了黄泥土。面对陌生的乡村生活和场景,她由好奇到关注到热爱,把全身心都投入进去了,她不仅做具体而微的扶贫工作,还用情地去发现乡村的诗意,用心地歌唱出来。这是一个诗人的勇敢和初心坚守,这是一个文人的使命担当。
像她写的“土埂上,他们背靠背/像一个驼峰接住落日……他们手握竹竿,用力插进泥土/让南瓜秧像孩子拉着大人的手/慢慢地站起来”(《夫妻》)就是乡村一对佝偻着身子的老农夫妻的立体雕像,那用力的一瞬让人泪目,他们的勤劳淳朴与孤独无助跃然纸上。她第五辑“生灵的颤音”,我以为是写得特别生动,她用心观察,把乡村那些不同种类的鸟儿区分开来,并给它们画出自己的肖像。读这些诗歌,你像是听到了群鸟朝贺,啾啾悦耳,人与自然和谐。
李欣蔓的诗歌是一种叙事写法,与当年的姚振函的诗歌有着相同的路径。在今天诗歌进入到技巧、语言大过诗歌本身的时代,在翻译诗体与口语化写作的时代,传统的叙事诗歌早已烟消云散,不为人记得。在姚振函已不为人记起的时下,李欣蔓逆流而上,拾起传统珠贝,吹奏出时代新的旋律,这不能不令人感动。中国诗人千千万,但专注于乡土写作的诗人很少,哪怕是中国的农民诗人们也很难有那种特别的专注。当年,北大才子姚振函沉下身子,走在中国的乡村大道上,写出了一系列令人耳目一新的乡土诗歌,成为那个时代中国诗人的另一个。而今天远处大巴山腹地、身在崇山峻岭中的诗人李欣蔓,放下城市生活的优雅,参与扶贫工作之中,亲身体验了乡村生活的不易,感受了乡村生活的艰难,体味了乡村生活五味杂陈,用心灵用笔触用诗歌荡开了乡村生活的杂芜与荒凉,发现了乡村生活的原色,点染了乡村生活的晨光,为乡村诗歌打开了新的一页。
今天的时代已不是姚振函所处的时代,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走上了高速发展的阶段,中国乡村文明也在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接续发展中有了质的飞跃。土坯房被砖混结构取代,泥土路铺成了柏油路,自来水、天然气都通到了乡村,物质文化极大地丰富。乡村文明的裂变必然要对文学创作提出新的要求。李欣蔓在乡村一线,发现了这个不同,她从不同的视角,不同的维度,去解读和理解这样的乡村,去呈现描写这样的乡村,因而在她的笔下,这样的乡村已然会有全新的裂变。群像更丰富,雕塑更立体,色彩更斑斓,诗意更浓郁。
老实说,乡村诗歌不好写,太过抒情就有虚浮之感,太过写实又失去诗意。要真正写出乡村诗歌,我们要有姚振函、李欣蔓这种执着于乡村生活的态度和精神,要沉下身去,用脚步用汗水去丈量和体会,用心用情,而不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在这里,我们要对这样执着于乡村诗歌写作的诗人们表达出我们由衷的敬意。当然,我也对李欣蔓的诗歌提个醒,在忠实于诗歌叙事写作,走在诗歌的现代性和空间感中踏着时代节拍的同时,我们也要注意诗歌的技巧生成。
发布日期:2023-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