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桃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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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川河,仅仅是一条河?
第一次上太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一个盛夏日,路途劳顿,我和母亲坐班车从岐山县城赶往蔡家坡,又从蔡家坡搭班车穿过安乐,再缓缓地爬上那座被誉为亚洲第一高的高粘土芯墙土石坝,而后沿着褒斜古道蜿蜒而上。也是第一次,在那条古道边,我看见了波光潋滟的石头河水库。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她的世界清清淡淡的,也有丁香女子一样的幽怨,她还不会关心粮食和蔬菜。她也不知道,眼前的这座水库土石坝,是一代人用18年的流金岁月打磨而成的水利奇观。她更不知道,这条滋养了她家乡的石头河,它的源头就在太白的桃川境内。
人生多么奇妙,二十多年后,我与水利邂逅,由此才开始用心阅读这条河流。石头河,源自太白县鳌山、太白山北麓,在太白境内,人们把石头河上游叫桃川河,其沿途纳五里峡、大蹇沟、沙沟、路平沟、鹿台沟、后河、白云峡诸水。于桃川河,太白山如父,渭河似母亲,谁也不能割舍。
这两年和大家一起爬遍了桃川一带的坡畔塄坎,其间踏勘水源,巡查饮水,也和乡亲们促膝话水,听他们说风物,讲悠悠岁月。徜徉其间,我开始感受一条河的魅力。
南山(太白)是个好地方,何尝不是呢。
在这里,山有多高,水有多高,山是神,水是仙,无声无息地涵养了南山的草木生灵。而古老的桃川河,就以这样的气韵和精神,载着千年的瑰丽传说和圣贤遗迹。这条一直流淌着的河,滋养了一川的秀色,也点染了一川的芬芳。
出县城,过衙岭,沿着五里坡一路而下。从山茱萸花开到山茱萸果红,从群山葱茏到雪落青峰,这条路,默默无闻的水利人,不知走了多少次。
山里春晚。放眼望去,鳌山顶上的雪洁白冷峻,银光四射。扑面的东风依然强劲,但已经不是那么凌冽。群山环绕中,一片平阔的盆地再次映入眼底。星星点点的烟火人家,清清亮亮的一川河道,桃川,这个如画的温宁小镇就这样落落大方地走进你的视野。又历一冬,此时的桃川河,正载着鳌山融化的雪水一路欢歌,奔赴渭河母亲的怀抱,一切讯息在告诉人们,春天来了。
过了五里坡下的青峰峡景区路口,就是杜家庄,也是我们春季农村饮水安全全覆盖敲门入户大排查桃川第一站。村支书郭书记浓眉大眼,样子精神。工作依次展开,了解村上生活用水状况,走进乡亲家中实际查看,徒步前往青峰峡大沟口水源地现场勘查水源水量,再前往水厂查看设备运行和维护。
去青峰峡大沟口的杜家庄水厂要穿过一处小树林,然后再趟过一条河,这对于身体协调性不好的我,是有些费力。摇晃不定处,总会有一双手伸过来拉着我,告诉我踩在那块石头上稳当。
春天里,河水不高,也很温柔,似乎在和身边的石头轻言细语着。我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些石头,棱角分明的,光滑圆润的,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此刻,它们静静地躺在这里,躺在鳌山脚下的一条小河里,续写着一段前世今生的情缘。或许我们下一次再来时,它们之中的一些已经随着这一川的河水流进石头河,流向遥远的远方。所有的遇见,或许就是再见,身在当下,唯有珍惜。
第二站是枣园村。镇上的瑞刚和村上的管水员小贾同我们一起去鹿台沟水源地。瑞刚是我的同乡,谦逊又机敏,一方水土一方人,初次见到他时就感觉很亲近。小贾个头不高,言语很少,保持着当地人的朴实厚道和任劳任怨的秉性。
一路同行中,第一次去鹿台沟的情景浮上心头。那是一场罕见秋汛后的饮水工程水毁排查,尽管当时我们已经穿上棉服,但依然感受到了鹿台沟秋日里的寒凉。逐段巡查完河道边的水毁管道已是傍晚时分,我们几个一边说着话,一边高一脚低一脚地往沟口方向走。瑞刚说洪水冲毁管道,供水出了状况,乡亲们有意见,压力很大。小贾这几天忙前忙后,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记得走到沟口时,天色已经暗了,彼此简单的话别,小贾急匆匆地开着他那辆面包车消失在夜幕中。那一刻,内心涌动着感动,也有酸楚,一个月600块钱的工资,够不够他来回奔波的油费?
工作还在继续。不经意间,已是正午时分,想着大家都饿了,我们于是改道准备去镇街道小店吃碗面,这会功夫,也欣赏了沿路的景致。
枣园的山茱萸花也开了。一片片,一树树,一簇簇,一朵朵,开在房前屋后,开在田间地头,开在沟沟坎坎,开在古镇三月的清风里,开在美丽的桃川河畔,她娇小的身形,无烈艳和媚俗,给予你满眼的金黄,顷刻间,就融化了你的心。
在桃川,山茱萸花是春的使者,过不了多久,白的、粉的、红的各色花儿将铺天盖地的盛放,枯与荣即将变幻,春山可期,春山可望。
我们还会去魁星楼,去白杨塬,去杨下,去灵丹庙。还要去林家河滩、大峡口、天星潭、橡岔沟、保和沟,去很多地方,去和那些山水精灵,赴一场春天的约会。老百姓心有期待,高质量的供水保障,还有很长的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唯有用心,再用心,用情,再用情。
“春山带新雨,故里黄花酥。歌潮人海画中游,闻香识金缕。山茱萸,黄花雨,醉了游子天涯路……”不经意间想起白麟的《黄花雨》。这是大山的骄子献给故乡桃川的歌。凝视着这一川的村庄农舍,想起了偎河而生的乡亲,这一川的山茱萸花儿,坚守着不变的情愫,像极了这里的人们,有情也有义。
我似乎看到了晚秋桃川河畔红果满枝的情景,这是一种约定。我与她,我们与她,一直信守着这样的约定。
遥望这条生生不息的桃川河,它已不仅仅是一条河,是风物,是担当,是希冀,是缘分,也载着我对一脉水源的深深祝福。
发布日期:2023-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