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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土地·庄稼
■陈宝林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没有离开过土地村庄,即便是后来成为民办教师的父亲转为公办,拿到了国家的工资,依然保持着对土地的耕种和深爱。与土地相关的干旱,暴雨,寒潮,狂风,都被他记在心里,提前做好预防。地里的料姜石、瓦片、石头,都被他捡拾干净,堆在地头或渠边。不让地里有一丝磕绊农具,影响庄稼成长的阻力存在。父亲属于土地,土地也属于父亲。土地的坑洼和土质的肥瘦,在他的生命里已是不可分割的组成和牵挂,他的汗水血液和思想,已经渗入了脚下的这片土地里。土地已是他的根魂所在,是他的体力释放与栖身之所。
  记忆里父亲的烟瘾极大,他会劈出一块地种植烟叶,种植精神的食粮。老辣呛人的旱烟似,乎已是父亲体力活的催化剂。满身的汗味、泥土味总会被熏人的旱烟味掩盖混合。这是父亲的味道,也是土地的味道,更是劳动者的味道。就连发和胡须也时常剃得干干净净,他不愿让这些生理性的野蛮生长,阻碍影响他与土地的沟通、交流和发挥。
  老屋的几孔熏得漆黑的窑洞,连同窑洞的背脊上种植的每一棵成长的树木,野枣树,次生的臭椿,构树,柏树也都成了父亲继承祖业的遗产。一双写字极具功力的手,一副会唱歌打拍,拉二胡的手,一双种地的手,一直是我的羡慕和自豪。也一直是一种鼓励我钻研不息的动力。记忆里的父亲,雕刻图章,毛主席像,写得一手字,教授学生一笔一划地书写,要写好正规字,再学草书,这样的字会有根魂,会有气魄。虽则父亲没有冠以书法家的大名,但他的字迹、功力、笔法,绝非常人所及。我一直希望父亲为我写一些各类他擅长的字迹留作纪念,不知为什么一直不曾留给我。那一次村里老人去世了,来人让父亲写一幅对联,父亲放下给猪喂食的桶,在门后取出一支毛笔,又取出一叠红纸,简单地折了一下,铺展在脚下的地面上,思索了一下,扭开墨汁瓶子,若有所思地沾了几下墨汁,在瓶口润了几下笔锋,提笔在空中比划了一两下。说好久没有写了,手笨得握不住笔。随即大笔一挥,三五分钟就写好了一副对联。我站在旁边一直惊叹不已,那种美和我的血液似乎融为一体。这让我想起来父亲说过县里书法协会,看重了他的字。邀请他入会留下笔迹,父亲说没那心境,就给大家写写对联送送老人去世,孩子结婚,他感觉很自由舒坦。不想让自己的笔迹商业化。父亲的字迹一直在我的记忆里保留着一股即规规整整,又潇洒自如的力量和骨气。就像他在文革批斗会上一样,一次次被压上大会,愤怒声讨,却从不低头,也不说什么,保留着一副股骨子里的坚强和力量。
  记忆里的父亲,一天的时间除了吃饭和午休之外,其它时间都会扛着工具,在田地里陪伴着庄稼、蔬菜或地里长出来的植物度过。似乎在父亲的心目中,田地里能种出天空里的白云和大地上的清风流水。种出累累硕果和父亲无数个梦想。
  我时常望着父亲伺候耕种土地的身影和认真劲,往往会把写字与种地联想起来。寻找着其中的关联。注释着父亲对土地的深爱。
  父亲瘦弱单薄的身体,强而有力的手臂,却一边一直握着笔书写着字迹,一边握着撅头农具,耕种着土地。父亲我热爱你,也热爱你脚下耕种过的每一寸田地。这一切也都在潜移默化中连接着我的血脉。成为我的自豪、心安和永久的宽慰。一生钟爱土地的父亲,和先辈们一样,走过饥饿的五六十年代,经过“战天斗地,平整土地”的历练,视土如金。似乎永远精力充沛,充满了高昂的热情。在他的眼里,作为一个劳动者,悠闲是一种懒惰,或对社会家庭责任的一种逃避。
  如今我每每回到家里,总会看见年近八十岁的父亲,依然扛着锄头,在田间地头,或房前屋后的土地上,除除草,松松土,施施肥。细心地务养一些瓜果蔬菜的身影。我总会劝他休息一下,望着他布满老茧的双手,变了形的指关节,微微驼了的背,听力下降的耳朵,和不再稳健的脚步。我也总会忍不住帮他做些手头活,陪他在田地里走走看看,聊一些陈年旧事。这无疑是父子两一件最为幸福、温暖、快乐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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