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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牛
■雷树森
田中雨躺在山坡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空。
天,很蓝,很蓝,像一片永无边际的海洋,偶尔有一两朵白云从远处飘来,形状不停的在变化,一会儿像狮子,一会儿像狗熊,一会儿什么都不像,随着一阵风,又远远的飘走了。
太阳已经高高的挂起,像一个火红火红的火炭灯笼,照的人暖烘烘懒洋洋的。
他一只胳膊支在草地上,动了动身子斜坐了起来。几头牛儿围在一起在抢着吃草,不断发出撕扯青草的声音,偶尔抬起头望着他这边哞哞的叫两声,像是告诉你它们的存在。
伙伴们已经按他的安排,把守在了各个山峁和庄稼地边,以免牛儿乱跑,或者钻进地里糟蹋了庄稼。他一个人就这么呆呆的坐着,有些百无聊赖。
毕业回来都几个月了,天天就这么混日子,这怎么能行,难道家里人省吃俭用十几年,把咱白供了,书就白念了?这个问题像恶魔一样,白天黑夜的缠绕着他。
他在等待,他在寻找,他在苦苦寻觅着他的未来。
他伸手从草绿色的军用挎包里取出几本连环画小人书,翻了翻,又放进了包里。这是给那些小伙伴们准备的。谁能按照他的安排把牛看好。或者有牛脱离队伍奔向了庄稼地,只要他一声令下,谁去能很快把牛撵回来,就奖励他看一本连环画。当然,有时候只要草坡周围没有庄稼地,他也会给小伙伴们发放一些福利,一人发一本连环画让他们好好的过过瘾。
也许是因为他肚子里有总也讲不完的故事,也许是因为他有看不完的小人书或能讲评书会唱戏的收音机,平日里小伙伴们常围着他转,更喜欢跟他一起去放牛。每天吃过早饭,会早早的来找他,他也不知道今天干什么,去不去放牛。就让小伙伴们去问父亲,只要父亲让他去放牛,小伙伴们就会高高兴兴的去替他把牛赶出来。
昨天去东沟了,今天就不能继续再去,得让草儿们缓一缓,长出新草,这样牛才能吃得好。
“去西沟,或者杨家坡!”他指挥道。
有小伙伴很快凑到他身边,小声说:“去西沟吧,那里的豆角(嫩豌豆角)圆了。”
“行,出发!”田中雨这时像个大将军一样,威风凛凛,发号司令。
这也是放牛的小伙伴们的另一种“福利”。东沟的野桃子啥时候熟,西沟的杏什么时候黄,这些小“地理鬼”们一清二楚,他们都会准时的出现在那里。他会根据每个人的本事(特长)安排能爬树的去摘野果,跑的快的去看牛。果子摘回来后,小伙伴们抢着把最好的都给田中雨,而他常常是全部拿出来,一人一份公平的分给每一个小伙伴,共同享用。
现在这个季节,野果子还没有下来,伙伴们都被他派去把守山头路口了,他一个人在这干坐着。
他打开了从黄挎包里掏出来的收音机,这里在高山坡上,收音机的无线信号很好,声音很清晰,在这山沟里到处回荡着。他很喜欢听收音机,从学校毕业回来以后,就不停的玩弄它,哥哥看他很爱,就让他一天到晚抱着听。他很爱听歌曲,特别是流行歌曲。他也看听秦腔戏,在学校的时候,他还给电台写了一封信,点播了一段秦腔戏,当收音机里播出他的名字时,整个班级都轰动了,引起一片赞叹,连点播的好戏都忘了听。
但他更爱听新闻和广告。因为从新闻和广告节目中,能够获取到他前途梦想的信息和希望。
听了收音机后(那时候偏远山区很少有电视机),他想去学无线电修理,他也很爱好无线电,高中上学时,他自已还尝试着组装了一台简单的收音机哩。
他想到了种药材。他们这里山大沟深地多,野生药材本身就多,每年放暑假,他都要采好多药材,像柴胡、柏籽、板兰叶、板兰根、远志、五味籽等等,换来的钱,交学费,买本子买笔还花不完。
但是,如果要把修理、种植药材,当作谋生的出路,当作产业来发展,不知道行不行,家里会不会同意,还有那昂贵的学费技术转让费。这里人老几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靠种粮食吃饭的,自己一回来就这么不安生,村里人会怎么看怎么说?但无论怎么样,必须得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来,既就是不为自己,为父母的养育之恩,为了光宗耀祖,未来一定要干出个名堂来!
田中雨这么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日头就偏西了,他望了望牛儿隆起的欠窝(牛肚子两侧的后上方,吃饱了就会圆,饿时会是一个坑)。
“走,回家吃饭!明天定是一个‘艳阳天’!”
他像一个大将军,向还坚守在各个阵地上的小伙伴们发出了凯旋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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