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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梦魇 虚化的现实
——短篇小说《知了》阅读札记
  ■阿探
  李喜林的文本,总在不经意间给予人一种惊喜,一份震撼。他总有些不同凡响的东西拿出来,而且拥有着属于文学的多重身份。当我们认为他是小说家时,他意外地捧回了冰心散文奖;当我们认为他是灵动的诗人时,他的小说获柳青文学奖并多次入围鲁奖;当我们认为他是散文大家时,他的诗歌多次获奖。他似乎是一个文学游民,游走在各种文体之间,所兴的是都有所建树。作为笔者来说,我更愿意认为他是一个精进的小说家,他的散文与诗歌,只不过是语言流动与灵动性的淬炼,他追求的是列子的御风而行,他追求的是“飞起来的文本”。
  如果说中篇小说《火晶柿子》是在社会演进毁坏纯情纯粹之美中的对美好情感世界,对天籁地籁人籁间绝唱的追溯的话,是将简单延宕成绵绵无绝期的叹喟的话,短篇小说《知了》则是极其有限篇幅里的无限事象与丰沛的情感有序抒发,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思的淤积与天然自陈,一种新的艺术之境的再造,自我创作的瞬间爆发与灵飞。他似乎一直在寻求着创作的突破与突围,然而突破与突围的实现,却是常常在不经意间。
  他很注重叙事的流光溢彩,他的叙事在传达着一种力量感。《火晶柿子》是将简单的故事以叙事的名义不断延伸,不断地让时空凝滞;而《知了》则选择了相反的道路,以逼仄的梦境去承载几近无限的情感情思,去携裹去擎起去抽象现实。换句话说,《知了》有着远远超过篇幅的经度与纬度。它有无限的甚至有些令人窒息的鹅黄色调,钩沉起历经者翻腾的记忆与惶恐的想象。文本是李喜林站在现在,追溯过往,瞩望未来的神游;在极其有限的叙事里表达了巨量的思想与情感,有着属于文学的浩瀚的品质;它是时间长河在文学图式中断流与回溯,以人生温暖、惊梦与百感交集的旅程。这是一部关于时间的小说,时间扯动的记忆碎片被文字天衣无缝的缀合起来,这里的时间不是直线式的,垂直式的,而是经纬交错甚至逆向型的,有着由知了背负起不能承受之重的小说,既有着如卡夫卡人生般“理性梦魇”的气质,又有着博尔赫斯在时间里构筑的现实的虚幻。当读者经由梦境的惊惧俯瞰现实时,会看到些什么?当读者的灵魂看到那些时,不能不惊叹知了所背负的重量了。
  小说无疑是人生跨过中年的人类的一次梦魇式的惊魂,既是对过往的追忆,同时又是过往的远逝进行时。追忆的美好与远逝的残酷彼此相融合、交错、交织在一起,梦境的虚幻与不合逻辑的背后,则是现实的残酷、残淡的存在。李喜林以中国美学式娓娓道来,以隐藏艺术的高妙陈列着我们永远逝去的那些东西。
  远逝的究竟是哪些东西呢?
  李喜林从城市里的楼房开启,在梦境中在耳边不断唱和的两只知了落笔,首先虚构了爱情与青春的永逝,灵魂的安妥的不再。爱情在李喜林的创作中,是首要的主题。紧接着场景或者叙事地理悄然转换,从城市幻化成乡间老屋。灵魂复归曾经的美好青春与记忆,温情的过去的那个时代,温暖的记忆中延宕出时间坐标的比对。碾盘、歪脖子槐树、火晶柿子树、桑树、矮土墙、地窨等等远去的物象复活了,温情的家人劳动场景再现,纯美的生活过往散发着白面馍馍般的香气。李喜林笔锋徒然停住,叙事重归理性与现实,那些温情纯情早已不复存在,却依旧流动在记忆的长河里。涝池、饲养室、“延河”牌墨水瓶做的煤油灯、暗红色的灯芯飘起妖状的油烟、七八头驴骡、旱烟锅等等,记忆在复苏间转眼又被现实永远淹没。涝池边柳树的投影、一轮月亮、娘手上的木棒槌、皂角香味、柳树叶片、帽盔柿子树叶片,楮树的叶片,树上的知了的坠落等,依旧在复苏间消失或灭亡,楼宇挤压着吞噬掉了一切。一张床托载着“我”与爹娘,在被吞噬的惊惧中娘用童谣安抚着“我”惊恐。床被不断撞击着,成了一片飞起来的木板。“飞床”载着“我们”目睹着乡村传统物象的生生消失过程。飞床飘到了雍河畔,飞到了数千年前的诗经时代,纯情纯美的场景一闪而过。雍河水一晃而过,一个废墟般的村落进入眼帘。曾经的乖凤,那个从《诗经》中而出美丽女子再也不见了,更多手机光束,吞没着美好的场景。梦醒时分,未必是早晨,或许在深夜,惊惧中有幽幽的泪光。
  沿着李喜林短篇《知了》的纯美笔触,我们似乎回到了人类的童年期,天道幽幽,温情不再。我们逝去的不仅仅是悠然的记忆,不仅是农耕文明下的村庄,更是回不去的故乡,乡愁从此永远悬浮心头。李喜林把现实演进的残淡隐匿在纯美温情的永驻的童年记忆中,以悠长的美好被骤然撕裂、吞噬、淹没,奏响了现代文明进程中传统物象、情感的深深挽歌。他在梦境的虚幻中延宕了美好过往的驻留,同时亦摧毁了这种美好的存在,审美性图景的绵延中,以虚幻至柔成功地艺术地铸就了现实的残淡与至坚。读罢文本,不禁伤神黯然。
  卡夫卡的梦境梦魇,指向是未来而不乏理性的;博尔赫斯的创作几乎全部关乎时间,他以虚幻去表达现实。李喜林的《知了》关乎关照过往,以虚幻映照现实,涵盖力、审美性、艺术力与理性兼而有之。
  知了声零落间,不仅是我们的青春已老去,更是现代与传统的对峙与厮杀,且占了上风。物质进步,人文退化,孔夫子数千年前就有确定认定。今之更甚。
  知了与不知,感性的美好,理性的酷烈,两者擎起了人文主义着无以抵御的伤感。
  梦魇非梦,足以令人惊惧,永远醒着的现实令人叹谓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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