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班路上,看到一个马拉维妇女,怀抱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后背兜着一个大约不到两岁的孩子,手里还拎个袋子,走在火辣辣的太阳下,让我联想到医院病房里的妈妈们。就问司机Jeofrey:“马拉维的男人是不是都不管小孩?因为在医院里,很少看见男人陪孩子。”Jeofrey说:“是的。”“为什么?”“因为孩子哭的时候,女人有奶,男人没有,男人要工作赚钱养家。”这似乎也是理由。
回到驻地,吃饭间听到妇产科医生又在讨论产科一个做完剖宫产不到一年又怀孕的妇女,因为子宫破裂行子宫全切后腹腔感染,已经开了几次腹,感染控制不了,切掉了大部分黏连的肠管,而这里又没有静脉营养,或许剩下的只有渐渐耗竭了,这已经是她们无数次在讨论子宫破裂的问题了。
我顺口问了一句,“那谁在照顾她?”
“邻居。”
“邻居?不是丈夫?”
“我在病房就没见过男的”妇产科史欣队长说。这让我很是诧异,儿科病房孩子有妈妈照顾还能说得过去,妇产科病房,女人为男人冒着生命危险传宗接代,也看不到男人!
他们说,马拉维的男人结婚就是为了生小孩,一个老婆如果死了,会再娶,娶了就必须再生,如果一个女人不能生小孩,那婚姻是维持不下去的,这个女人注定要孤苦一生了。可是能生就幸福吗?一个接一个的生小孩带小孩,完成着传宗接代的使命,不知道她们的内心是不是像表面那么平和幸福。因为她们不懂节育,当地又不允许堕胎,频繁地生育几乎是每个马拉维妇女一生的职责,他们不知道做完剖宫产要间隔两年才可以再怀孕,所以子宫破裂在这里的妇产科很常见,这在我们这些新中国职业女性的眼里、在我们的医生眼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现象。
在儿科病房里看孩子的妇女们,常常是带一个抱一个,怀里的孩子几乎无时无刻吊在妈妈下垂的乳房上,也不知道奶水怎么样,那就是孩子全部的营养。没有人帮她们洗尿布,没有人给她们送饭,除了病房里免费供应的Nsima,几乎看不见她们吃什么。但她们一个个都很安静,没有人大声喧哗,和她们打招呼,不管能不能听懂,回应的都是很自然很开心的笑容。每次查房,问及孩子怎么样了,几乎都会说,好多了,即便是检查后我觉得孩子并没有好转;没有一个家长因为孩子抽血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把四肢都扎遍了而埋怨,即使最终也没有成功;没有一个人去揪着医生责问为什么,即便是孩子已经没了;也没见过一个妈妈因为孩子不听话而指责孩子,更不用说打骂孩子了。我曾经怀疑,她们难道就没有情绪发泄吗?后来发现医院里有个教堂,在教堂里,常常会看到有人跪在那里嘴里念叨着什么,或是哭着在诉说着什么。
也许,这就是有信仰的民族民风,在他们眼里,人的一生就是一条通往天堂的路,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上帝决定了你的生老病死,早逝的人们只不过是早去了天堂,所以,一切都显得很平和很自然。这让我想到了我们的生活,生活在一个条件优越、物质极大丰富的环境中,可是,我们真正快乐吗?经常见到许多人,诉说的都是不快乐,事业成功的说压力大,工作清闲的说没前途,没结婚的说遇不到合适的人,结了婚的说遇到了不合适的人,孩子有缺陷说能生个健康的就知足了,有个健康的孩子又说智商不够高学习不够好……总是在为满足无休止的愿望而患得患失着,所以,体会到的大都是不快乐。
或许,我们应该向这些虽然没有文化但心存信仰的马拉维妇女学习些什么,心怀感恩,坦然接受,用不同的心境,看相同的景致,体会到的会是全然不同的人生!
儿科拥挤的病房里,除了工作人员,几乎看不到男性,虽然很辛苦,但从女人们的脸上看不到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