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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想一棵树
老家院子有一棵树,那是一棵高大的洋槐树。
这棵洋槐树在我记忆里包含了许多儿时的故事,相伴了我的整个童年,以至于今印在我记忆的心幕上。
洋槐树一向比较“低调”,在春天,杨树、柳树都已翠叶青青,它才爆出小米粒大小的嫩芽,星星点点,鹅黄淡绿。又过些日子,一串串葡萄似的花苞在春日暖阳下变成一片片夺目的乳白色。当你走近洋槐树,那种香味甘甜淡雅、撩人心脾,却又若有若无。忽然在一个清晨,眼前忽而一亮:满满的一树银白,一串串低垂,在悠悠春风中微微飘荡,香气熏人,人也醉了。——槐花开了!
褐色的枝杈,银白的槐花。母亲亲手将一串串鲜嫩的槐花摘下,拣洗干净,拌着面蒸熟。然后将西红柿拌上葱末,用柴火煎透了,再加上盐、醋、酱油和蒜泥,淋上油泼泽蒙花,那真是喷香扑鼻呀!盛一碗鲜嫩的槐花饭,舀上一汤匙,一筷子一筷子地放进嘴里,甜津津、柔绵绵的。轻轻地咽下,心也香了。叔父们、堂兄姐妹们大家在槐树下或坐或蹲,谈笑之间比赛着看谁吃得快、吃得干净,此刻的小院,充满和睦乐观的意兴。
而今,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槐花饭了,但那种香气、滋味永远弥留在我心灵的最深处和梦的境界里。不为人知的怀旧感情和难舍的亲情牵动着两个世界。
今年出差到黄陵县,正值槐花盛开之际。日暮时分,散步到滨湖公园。陪同的先生介绍,黄陵县人文资源浓厚,中华明族始祖轩辕黄帝陵寝位于桥山之巅,有“天下第一陵”之圣誉,是陕西省首批旅游强县。森林覆盖率达70%以上,植被绿化相当好,桥山苍松翠柏,对面的印台山满是洋槐树,这里是盛夏避暑、休闲度假的好地方。此时,漫步曲径小桥,虽看不到槐树,但可闻到槐花屡屡沁人心脾的芳香。
夜宿滨湖酒店,睡在清爽翠绿的夏夜里,半开的窗户飘进一股股槐花的幽香,轻轻的,甜甜的,沁人心扉……翌日清晨,掀开窗纱一看,满山青翠银白相间,一窗美景赏心悦目,爽心爽情。
夏日洋槐,郁郁葱葱,一派的生机勃发。记忆里,在那棵洋槐树下,一大家人聊天、纳凉。爷爷讲“文革”史事,叔父独奏几曲二胡,引得左邻右舍过来“凑热闹”,灯光招来蚊子飞舞,奶奶点着一大把艾条熏蚊子,我们几个小孩子怕烟熏,嬉笑着一溜烟跑进窑让妈妈关上门怕蚊子撵进来。
雨后,树上的水珠晶莹剔透,从一片片细碎光滑的叶子上滑落。洋槐树饱含水气,安详而平静。自己的心似乎变得干净而澄明,内心滋生出一种感动。
洋槐树伴我一春一夏的绿色,到秋天,艳阳在树顶涂出一抹金黄,小院已装点得金碧辉煌。冬天的洋槐便静静地沉默。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窗外几只麻雀喳喳欢叫,飞来飞去,营造出一派生命的气氛。铺在桌上的稿纸,虽也文思灵动起来,但缘于词穷,觉得此时的文字,不能尽兴抒怀,也不能尽兴表达这洋槐的沉稳与巍然,坚实与美丽,只能撷取片纸只字,以期为高温下的人们带来一丝清爽的同时,拾取一份乡愁。念想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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