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的盲道




    编者按：
    目前，我国有视力障碍残疾人1731万人。其中，盲人有500多万人，每年新增的盲人大约有40多万人。在陕西有34万盲人，仅在西安就有超过8万多盲人，即平均每100人中就有一位盲人。
    他们正逐渐处于被社会边缘化的地步。在他们的世界里，不应只有不完善的的无障碍设施和看不见的未来，他们也应该和正常人一样拥有多彩的世界。
    本期让我们一起走进盲人朋友的世界，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给他们更多关心，更多温暖，让他们感受到爱的光芒。本报记者陈超
    “盲杖已经折了三根！盲道上停车了，盲杖塞到车轱辘上，裂断了。”老张说，话语中带着怒气，“出门？谁敢出去，你看下现在的盲道情况，我只能祈求苍天，我们能够安全出去安全回来。”
    老张在西安新城区经营着一家盲人按摩店，即便在清闲时，也不愿出门。在陕西，有超过34万的盲人群体，仅在西安就有8万，与这座城市的常住人口相比，平均每一百个人中间就有一人为盲人。
    然而，普通人感觉到的现实是，除了隐藏在街巷中和居民楼的盲人按摩店，庞大的盲人群体近乎“不存在”。他们似乎生存在不同于普通人的另一个世界之中，中间隔着厚厚的墙。 
    “盲人走盲道会更加茫然”
    在没有家人的帮助下，老张每次独自出行都会遭受无数的跌倒和被撞，或者茫然失措。“已经彻底失望了，盲道上被各种杂货铺，车辆占据。”说到情绪激动时，老张不住的叹气。有时候盲道会莫名的消失，任凭盲杖怎么探寻，也找不到方向，很茫然会有一种无力感。
    老张的按摩店位于后宰门附近，三米开外就是马路。每日清晨，老张都会在家人的帮助下，准时出现在按摩店里，“今天早上还有一个车压在盲道上，堵在店门口。”遇到比较通情达理的，提醒下会挪开，态度不好的会冲着他喊“停到这儿咋啦，盲人有啥了不起的，停到你家了吗？”失望、愤懑使老张无力再有任何希望“我已经彻底失望了”。
    与磕碰、跌倒相比，更为惨痛的有时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黄一鸣就是这样，他是老张的徒弟，一次外出，走到盲道上，一个井盖没有了，一脚踩空差点掉下去，“旁边的路人拉了一下，腿骨折了，都三年了，现在还夹着钢板。”
    “盲人走盲道会更加茫然。”老张说。曾经无数次的反映过自己在马路上的遭遇，但结果总是不了了之，“有时候部门之间会相互推诿，踢皮球，总之不可能解决。”按摩店之外，镶嵌在砖石之间黄色的盲道已经被许多车辆占领。一年中，只有遇到比较大的整治时，盲道才会露出真容。
    一切都困在如何出行上
    同老张一样，目前大多数具有劳动能力的盲人群体集中在按摩行业，在西安有接近200家盲人按摩店，他们构成了大多数人对于盲人群体的基本印象。“也有少数盲人从事调律或者接电话等工作。”陕西省盲人协会副主席、西安市盲人协会主席魏国光说。
    200家按摩店与8万的盲人群体量相比，意味着大多数盲人处于无工作状态。他们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具体都在干什么呢，无人知晓。
    “他们在家，就一个人待着吧。”莲湖区残疾人服务组织促进会会长慧娜在接触了很多盲人后说。“一些社会组织或者爱心人士也会组织盲人进行一些活动，有许多人都参加不了，参加的人也不会很多。”魏国光主席说，“他们的生活水平不高，让他们出去，就得耽误一天的生意，也有不愿意去的。”
    即便有出行意愿的，也得家人有空或者志愿者陪同。“需要两个人同时有时间，现在这种盲道设施不是很好，盲人不能单独出行。”魏国光主席说，有许多私家车，小商小贩占据盲道。他也向许多部门反映过，但是效果并不明显，“希望多修一些农贸市场，让小商贩们去那里，解决了他们的生活问题，也方便了盲人的出行。”
    盲人也有交流的需求。“我们现在组织活动都是有专门的志愿者接送。”慧娜说。没有志愿者或者家人的帮助，一起活动只会囿于想象中。“没有人敢让他们单独出行。”
    一切的想法和活动都焦灼在如何出行上。 
    无障碍设施堪忧
    作为盲人出行的辅助方式，导盲犬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莲湖区残联，西安市仅有的几只导盲犬正在培训，“与庞大的群体需求相比，远远不能满足需求。”魏国光主席说。
    导盲犬的培训费用比较高，而且许多人正在排队申领，“申领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在饮食防疫，卫生、生病等许多方面都要投入，每月至少需要1000元左右。”在魏国光主席看来，“导盲犬属于‘奢侈品’，大多数盲人经济基础不好，除了带路没有其他的帮助。”
    与此出行方式相对应，盲道状况并非乐观，以西安市标志性建筑钟楼为坐标中心，周围四条大街盲道设施难言优渥。随机走访中发现，众多的盲道被机动车占领，盲道无端消失，盲道至尽头对着台阶或者一堵墙，电线杆、井盖林立等。
    “盲道上能种树吗？电线杆子能栽到盲道上吗？消防栓能安装在盲道上吗？有些盲道直接对着一堵墙，不怕撞了呀！”老张依然保持愤怒的语气，末了叹口气，“没办法，能有啥办法。”
    林华曾经试图与占领盲道的车主交涉过，车主说，这也没看见盲人呀。盲人向她说，盲道都被占据了，总之没有结果。林华是一位盲人的家属，在一次头破血流之后，再也没敢让家人独自出行。 
    专家：负责道路设施的应该对相应的人群负责
    一个社会为盲人，以及更大范围的残疾人群体，提供怎样的硬件设施和配套服务，折射的是整个社会的文明指数。
    “现在的盲道已经流于形式了，使用率也不高，当成摆设了，另外一个就是乱停车，停车不要压盲道，压盲道本身就很不道德，市民文明素质也有待提高。作为一个社会存在，盲道都应当作为一种设施摆放在那儿，而且不应该在上面停车，这是一种文明的标志，是社会健康人群对于盲人的尊重。”陕西省社科院文化专家王晓勇博士说。
    目前，我国保障盲道畅通的职责由市政、交管、环卫、城管等数个部门分散承担，大多数部门甚至不知道有责在身。虽然我国已有《残疾人保障法》《无障碍环境建设条例》等50多部涉及残疾人权益保障的法律条例、《残疾人教育条例》等100余部专门性法规，但其中诸多细则并未给予配套的详细指标、监管标准和问责机制。
    “没有具体的一个部门负责，另外监督不够，哪一个机构应该承担这样一个责任，权责不明晰。盲人群体具体该怎样生活，老百姓好像也不太懂这些，好像把这个群体边缘化了，把这个群体遗忘了。”王晓勇博士表示，这不完全是社会制度的问题，是一个社会心理的问题，对这个群体关注不够，大部分健康人忽略到残疾人的存在。
    该如何使得被边缘化的群体回归正常呢？
    “大力宣传，让我们关注这个人群，在宣传上应该让人们关心残疾人和弱势群体；必须明确部门负责，负责道路设施的应该对相应的人群负责，一定程度上帮助他们出行，提高文明水平。国家对弱势群体解决基本的生活保障，社会福利适当向他们倾斜。”陕西省社科院文化专家王晓勇博士表示。